师秋荷骗谢远舟自己失忆了,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舒广袖被禁足三月还没放出来,被燕方回放了鸽子的邓溪音也在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谢远舟和钟纤秾夫妻二人浓情蜜意你侬我侬,还时不时要刺激一下师秋荷。
师秋荷原本是打算离谢远舟远远地,可自从重生后这一番折腾下来,她却愈发恨起他来。
娶了媳妇忘了师傅,真是白教他五年了!
师秋荷并无师傅,全靠天资聪颖,又因身体不好只能在屋子里读书,一目十行不成问题。并且她对阴阳术数颇有研究,识人相面、卜筮之术皆靠典籍无师自通。
师秋荷窥遍天机,谋算周全,却唯独看不透谢远舟之心。死于他手,内心虽告诫自己要与他再无纠缠,但恨意恰如春草滋生。
拦也是拦不住的。
近日来谢皎皎却总往飞雪院跑。时不时地来找些麻烦,有意激怒师秋荷似的。
可师秋荷上辈子待谢皎皎有如自己亲妹,即便是她再怎么折腾,师秋荷也能对她微微一笑,“你开心就好。”
谢皎皎哪能开心到哪里去啊,知睿可告诉她了,非要惹怒江沉雪才算完。她不知道江沉雪这是变了性子还是怎么的,无论她怎么闹,怎么指桑骂槐的骂她,江沉雪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第二天还照样敞开飞雪院让自己进门。
无奈之下,谢皎皎干脆带江沉雪去前院和谢远舟夫妇一同吃饭。作为侍妾侍奉夫人吃饭再正常不过,师秋荷前些日子不必伺候钟纤秾是因为谢远舟罚她自己吃。
这下师秋荷是真的有些无奈了,她无论如何讨好谢皎皎,自己这身份摆在这,谢皎皎也是不领情的。如今还被带到这尴尬地方,师秋荷默默地站在一旁为主子们布菜。
钟纤秾看着昔日的江沉雪变得如此乖巧,神色有些不妙,她总觉得江沉雪这是在有意勾引谢远舟,但凭借着对自己的自信和一贯骄傲的自尊,她还没把江沉雪的小动作放在眼里,只是有些不顺眼罢了。
席间,钟纤秾笑盈盈地对着谢远舟道:“爷,最近怎么不见您和杜公子来往了?”
谢远舟正低头专心吃饭,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又不知怎么瞥到了乖巧站在钟纤秾身后的人。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谢远舟冷冷一笑:“你说涯楼啊?”
“是啊,爷与他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么?”
谢远舟放下碗筷,唇角上扬,下颌微抬道:“沉雪,你想见杜涯楼么?”
这里面又有自己什么事儿了?师秋荷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谢远舟,见他笑得像个狐狸似的,心下一颤:“妾身不知侯爷在说谁。”
“哦。”谢远舟意味深长地道:“我倒是忘了你失忆了。不过若是让你见到故人,或许会想起来。”
席上其余人皆不知江沉雪失忆这件事,如今听了谢远舟说道,彼此心思各异。
师秋荷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谢远舟又要憋着坏折腾自己,不禁在心里骂了几句逆徒,面上微微一笑:“一切任凭侯爷做主。”
这笑,看起来像狐狸。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长着一张狐媚脸,难不成对别的男人也是这么笑么?谢远舟面色一沉,低下头吃饭去了。
狐狸师徒不再交流,师秋荷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一旁的谢皎皎吃得那么香,默默咽了口水。
饿啊,简直是虐待啊,侯爷侯夫人不给下人吃饭啊。
师秋荷在心里哭喊,却见谢远舟又突然看抬头看了自己。
只见谢小狐狸笑得很温柔:“沉雪,坐下吃饭吧。”
随后钟纤秾的脸色微微一变。
师秋荷看着钟纤秾的脸色,又看了看今日菜色,干脆豁出去了,点了点头就扯过一旁的椅子坐下:“多谢侯爷了。”
钟纤秾的脸色又寒了半分。
谢皎皎也把碗筷往桌上一扔,发出砰地一声。
“哥,干嘛呀这是?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谢远舟收起笑容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谢皎皎冷哼:“还说怎么了,哪有下人上桌吃饭的道理?我可吃不下去了。”
说着就赌气似的向后挪了挪椅子,双手抱胸愤愤然看着一旁正若无其事埋头吃饭的人,轻飘飘吐出四个字:“不识好歹。”
谢远舟却突然发难,狠狠地一拍桌子:“不吃就下去,哪那么多话?”
“你、你……”谢皎皎气得直跺脚,恶狠狠瞪了师秋荷一眼,可惜人家正吃饭呢根本没看见她带着十足杀气的眼神。谢皎皎见眼神无用只开口对师秋荷道:“你别得意,我四哥就是看你好玩才这样待你,至于能让你坐着吃多久的饭,咱们走着瞧!”
说罢就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师秋荷抬起头看了看面色阴沉的谢远舟,又看了眼欲言又止的钟纤秾,小声地道:“你们不吃,我先吃了……”说着又继续吃饭去了。
她知道谢皎皎最近一直找自己的麻烦并且多半是和知睿出的主意有关,可知睿到底要做什么,她还不能确定。谢远舟让自己吃饭无非也是为了装作宠她的样子给别人看,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活靶子,好好整理整理西院那些明枪暗箭。
师秋荷才顾不上这些,饭在眼前先吃了再说。
经此闹剧,谢远舟也再吃不下饭,眉目深沉地看着钟纤秾:“皎皎大了,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吧。她母亲仍在,若是随便嫁了人,母女二人一齐上我这来哭就不好了。”
钟纤秾想到上次回家时父亲对自己说的话,略一沉吟便开口道:“可皎皎不是属意燕将军……”
“不要再提他。”谢远舟突然打断了钟纤秾的话,使得她一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独自别过头去生闷气去了。
谢远舟心里也烦闷着,没心情去管他人好坏,一抬眼却见对面坐着的人吃得那么香,连头都快埋进饭碗里了,不满地冷哼一声。
师秋荷心里这个后悔呀,早知道还不如不坐下呢,这饭刚吃完一半就看见谢远舟那阴沉沉的眼神,又忙低下头继续吃饭了。
谢远舟突然道:“唐久,吃完了,告诉人撤下吧。”
师秋荷眼睁睁地看着即将到口的半块牛肉被丫鬟抢走,对谢远舟的怨恨又生出了几分。
饭撤下了,再也吃不成了,谢远舟心情好了一些,过去拉着师秋荷的手往外走:“沉雪,我带你去个地方。”
还沉雪咧,她都快被背后钟纤秾的目光戳死了好吗?
师秋荷在心里不停地翻白眼,跟着谢远舟往外走,一路上见到哪个丫鬟下人谢远舟也不肯放手。
师秋荷知道估计着用不了半个时辰,全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侯爷对“江沉雪”格外地好,连走路都拉着手,生怕她跑了似的。
待跟着谢远舟走到他书房附近,见周围没人了,师秋荷才将自己的手腕往外抽:“侯爷,没人了,不必做戏了。”
谢远舟突然放开了手,立住身子扭头淡淡看她一眼:“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妾身不知,妾身只是感觉到侯爷和夫人之间似乎有些不愉快,您拽着我往外走,是给夫人看的吧?”师秋荷露出坦然的笑意,毫无畏惧地迎上谢远舟的目光。
对方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一样,良久,才笑了一声:“你倒是愈发聪明了,我竟不知失忆还有这等好处,如果可以,我也想试试。”
“侯爷已经很聪明了。”师秋荷心里却恳求上苍可赶紧让谢远舟失忆吧若是真的失忆了自己第一个跑。
看不穿这个对自己笑意盈盈的人在想些什么,谢远舟也并没有太大的挫败感,只是靠近了她,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是不是十一月十七日那晚我在床上把你弄晕过去,你醒来后就记不清事情了?”
“……”师秋荷知道谢远舟这是明知故问,当初她就是这么和谢远舟解释的。
默默白他一眼,却听他更靠近了,声音传入耳中,带着温热的气息。
“那么再弄晕一次是不是会想起来?”
“……”
谢远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嘴角笑意更深,眼中却无半点情感。
他一边摩挲着一边道:“我平生最恨他人欺骗,若你让我发现了你在骗我……呵。”
一声冷笑让师秋荷打脚底发寒。
或许这一次就不会死得那么干脆了。
可是,师秋荷眼波流转,垂下眼眸淡淡笑道:“若妾身恢复了记忆,一定第一个告诉侯爷。”
“但愿吧。”谢远舟又拽着师秋荷往书房走,直到书房边上的厢房里。
找出来一件白色男子衣裳扔给她,谢远舟言简意赅道:“换。”
师秋荷不明所以,愣在原地。
“要我帮你?”谢远舟挑了挑眉。
师秋荷摇头,抱着衣裳去屏风后面老老实实地换上。
男装往身上一套,头发都绑进帽子里,本就不上妆的师秋荷摇身一变成了小白脸子,哦不,是俊俏小生。
从屏风后出来,见谢远舟的目光先是在她脸上扫了扫,最后渐渐下移,到了胸前……
谢远舟又从柜里翻出来一条白绢递了过去:“绑上。”
师秋荷:“……冒昧问一句,侯爷要带我去哪儿?”
谢远舟嘴角上扬:“爷带你去逛青楼。”
师秋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