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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官也受欺(1 / 1)

()白天县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里,几个人威严地坐在会议室里,其中一个坐首位的不耐烦地喊道:“你们主管医疗卫生口的王副县长是怎么上班的?都八点多了还不到政府办公大楼吗?”

太极镇食物中毒处置有力,得到了上级的嘉奖,但是,有人从中挑刺,反映王晓帅没有及时将特大食物中毒事件上报卫生厅,所以通报嘉奖之后,又得了一个小小的处分。

一圈人吓得不敢吭气,这位是苑龙市纪检委的秦副书记,前来白天县宣告处分的,谁敢接他的话茬呀?

这次受处分的,是两个副县长,一是前任主管医疗卫生的副县长,金昭华,现在主抓旅游业,因为以前出现假冒献血车在乡镇骗血,而受处分;另一个是现任主管医疗卫生口的副县长王晓帅,因为出现重大食物中毒现场组织救治,忘了上报。

江照龙陪着笑脸,“秦书记,政府办公大楼正在铺设暖气管道、返修,上面还在盖亭子,施工阶段,危险,所以王县长有时候就在宾馆那儿的套间办公,一样的!---刚才电话催了,他马上就到!”

服务员走了过来,躬身给秦书记倒上茶,双层保温茶杯里,漂着数片碧绿如翡翠的龙井,袅袅升起的热气升腾出来,然后又缭绕在透明的光晕里。

秦书让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透过双层玻璃,看着里面的茶叶上下浮动着,心里忽然想道,在这官场中,人就象茶叶一般,在热水中上下浮沉,有的人往上飞呀飞呀的,结果,一不小心,被人一口喝掉;有得很沉稳,沉在了最下面,一生安然无恙,享尽荣华福贵......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面容光洁,神采飞扬的小伙子,穿着板正的藏青色毛料西服,佩戴着一条橙红色斜条领带,神情庄重地走了进来,扫视了一眼坐在会议室椭圆长桌四周的人们,在一侧坐了下来。

“这位就是新来的王晓帅王县长---”江照龙长出一口气,带着讨好的笑意,冲着苑龙市委纪检书记秦义仁介绍道。

“秦书记好!”王晓帅微笑着点了点头。

秦义仁看了他一眼,也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人都到齐了!现在开会!”

桌子四周的人都摊开了笔记本,一个个脸色凝重起来。

秦义仁又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下,缓缓地开始讲话:“前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白天县出了一件很丢人的案子,丢人啊!---居然有人开着一辆大巴,车粉刷、再喷漆,人穿上白大褂,假冒医生护士,在几个乡镇中学前面流蹿,谎称是县里的献血车。结果骗了50000CC的血液,然后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四周的人低下了头,屋里顿时出现了一阵静默,时间,如同凝固了一般。因为谁在这个时候说话,谁就是找不自在!

“以前主抓医疗卫生口的是哪一个?”秦义仕阴沉的目光朝着四周扫视一圈。

王晓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不是废话吗,苑龙市纪检委副书记,一个市里专项调查小组的主管,怎么会不知道县里以前主管医疗卫生口的是哪一个?他看了一眼金昭华,正低着头,看着自己桌下的双脚,然后他慢慢地,低声说道:“是我!”

秦义仁点了点头,“挺年轻的!”然后又拿起双层保温玻璃水杯喝了一口茶,目光冷冷地看着天花板,不吭声了。金昭华年龄比王晓帅大三岁,省城一般的本科院校毕业。

王晓帅心里如同憋着一团火,忽然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太合理,主管医疗卫生口的是谁?如果真按道理来说,那应该是陈将声!因为他是县里的老大,不但医疗卫生口,各种事情都是他管的,他得对一切负责。

现在看来,设那些副县职位置,也是有作用的。

那就是,哪个口出问题了,就由主管哪个口的副县长来负罪,拿他问罪开刀。

想到这里,心里悲哀起来。

喝了半口茶,放下了玻璃保温杯的秦义仁翻了翻眼睛,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声音宏亮地说道:“既然如此,金昭华同志,应该对这件骗血案负全部的责任!”

金昭华真想站起来,对着苍天大喊一声:“我冤枉啊!”但是又知道,现在,不是为自己清刷罪名的时候,也不可能自己为自己辩解!

按照惯例,认清谁对什么事件负责后,就该宣布怎么处分了。

金昭华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滴下来,王晓帅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暗暗地握着拳头,心中暗想,老子总有一天要把这把拳头砸到你的狗脸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在这官场玩上去就要骑在你的头上拉屎,玩不下去了,揍你一顿就撤退!

只听到秦义仁拉长嗓音说道:“现在,我宣布---”屋里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忽然听到一声沉稳的声音,“秦书记,你听我说!金昭华同志不应该对这件事负责!”

顿时会议室所有的人都朝说话的位置看去,只见王晓帅扶着会议室的长圆桌子站起身来,冲着秦书记说道:“怎么能让金昭华同志负责呢?当那辆假冒献血车,在几个乡镇搜集血液的时候,金昭华同志他从外地学习回来,才刚刚接着上班不到十天呀!两眼一摸黑,啥都不知道呢!咋让一个年轻人来莫名奇妙地为这件事情负责呢?大家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一声怒喝,秦义仁怒视王晓帅,吸一下鼻子,“啪”地一拉桌子。顿时大家的心都震了一下!

秦义仁忽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王晓帅的鼻子吼了起来,“你让我们对谁讲良心?对官老爷金县长讲良心?还是对白天县一百七十万父老乡亲讲良心?我们该不该对那些卷起衣袖、踊跃献血的农村志愿献血者讲良心?”

江照龙一阵眩晕,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速效救心丸,还好,随身携带了呢,他慢慢地将手伸进口袋里,慢慢地摸索着,倒出几粒。抖着手,放到嘴里,猛喝一口茶,然后轻轻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金昭华感激地看了一眼王晓帅,就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秦义仁瞟了一眼王晓帅,那眼睛如同鱼眼一样难看。

会议室里,似乎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秦义仁看了一下,却看不到谁在讲话,但是从大伙的眼睛里,看出不满和鄙夷。

秦义仁有些紧张,放松一下,语气又突然地变得轻柔了一些,“当然,金县长刚从外地回来十天,这也是实情!但是,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一个士兵撒尿完了,回来上岗,刚过十分钟,出事了,大家说,是哪个士兵的责任啊?嗯?”

“我靠,你这是啥比喻,你不就是想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吗?**你老母的!”王晓帅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秦义仁却咧开嘴笑了起来,为自己的发明的这个比喻而自豪,他拿着保温杯的盖子拧了上去,又拧了下来,“我这一说,大家都想明白了吗?嘿嘿嘿嘿”

这时,县长江照龙站了起来,“秦书记,我可以说两句吗?”

于是秦义仁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江照龙看了一眼王晓帅,又看了一眼金昭华,站了起来,细声细声地说道:“做一个主管医疗卫生的副县长,要积极主动地抓好义务献血工作。假如,金昭华副县长能积极地做好全医疗卫生系统的沟通工作,建议一个有效的互相沟通机制。那么,一辆献血大巴到了乡镇,各卫生院就会知道,就会派人去接待并配合工作。那么---是不给犯罪分子可乘之机的!”

大家点头称是,秦义仁也点了点头。

“上次那个假献血车到了乡镇,谎称义务捐血。而乡镇卫生院没有一个人前去查问,这真是有意思。卫生系统是一家,各医院,卫生防疫站,血站,卫校,各个单位居然各行其事,信息不共享,这说明,医疗卫生系统的工作做得不细致,信息不共享,文件沟通不畅!”一听江照龙说这话,秦义仁的脸上露出微笑,谁知道,江照龙往下面接着讲,“我认为,这个责任,是应该由我承担!”

这时许多人激烈地鼓起掌来!

秦义仁有些冒火,但是,对于江照龙主动承担责任这个态度,也不好打击。

王晓帅也站了起来,补充道:“金昭华以前主管医疗卫生口,又不是管公安的,他又不是侦察员,怎么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呢?我昨天晚上查过了,这种事情,在全国,是首例!首例!他不是神仙,不能做到未雨绸缪!大家同意我的想法吗?”

参加会议的几个县领导互相看了一眼,都点了点头,觉得王晓帅讲得话很有道理,讲得方式也很好。

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大喝一声,“我不同意这样的话!”

门开了,走进会议室的,是县委书记陈将声,他环视了会议室的各个角落,看了看会议室上面的吊灯,一边嘴角翘了一下,冷冷地说道:“刚才谁说的,不是神仙,就不能做好防范?”

王晓帅的牙,咬得格吱格吱响;江照龙,又摸了摸口袋,心里算了一下,速效救心丸,昨天买的一瓶,一共二十四粒,昨天吃12粒,刚才吃了6粒,还好,还有6粒,就算开会开上两三个小时,也是能应付过来的!

陈将声,径直走到椭圆会议桌的前部,和秦书记坐在了一起。

这时服务员连忙泡好陈将声喜欢优级铁观音,小心地放在了前面,陈将声看了一眼秦书记,两个眼里带着默契,互相点了一下头。

陈将声扶了一下大大的墨镜,搓了搓耳朵,笑了一下,“刚才有人为金县长开脱,真是团结,真是友爱呀!真令人感动呀!”

接着忽然变了一下声调,声色俱厉地说,“但是,我们是革命队伍,不是梁山好汉!不要你们讲义气,不要你们互相救援当同盟!---你们是我白天县的干部,但是,我陈将声就不喜欢包庇,不喜欢护短,谁出事,谁负责!---我陈将声,欢迎纪检上的领导对责任人进行严厉的处罚!”

说着看了一眼秦义仁,秦义仕点了点头。

“不是神仙,不能定罪?”陈将声的大片墨镜,似乎能透露出眼睛的阴冷!“巧言令色啊!!!---这是狡辩!”大伙几乎要晕倒了,陈将声以前学历不高,有时说话常说错别字,今天居然会用“巧言令色”这个成语,真让人受不了。看来他请有人私下教过他。

“对对对,就是巧言令色!”秦义仁点了点头,觉得这个词很有意思,暗暗地记了下来,准备以后开会讲话也用一用,这个词不错,谁都可以用,这又不是专利,不收版权费什么的嘛。

陈将声又抓了抓耳朵,黑粗的墨镜框压得耳朵有些痒,“同志们啊,可不要认为,不知者,不为罪。你来白天县干什么的?是来旅游的?是来白吃饷的?是来管理白天县,服务人民的!你不知道咋管理,那你就从这个位置上走开嘛!就不要占着茅厕不拉屎!”

如此扯淡的话一出来,王晓帅心里反而平静下来,劝慰着自己,“就当听驴叫好了!”

“金昭华管医卫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就应该立即辞职,对不对?你不知道会出这样的事,那还在我们政府干什么?嗯?让你干工作就是防范意想不到的事情!”陈将声话音里满含着得意。

陈将声的话音一落,秦义仁就连连赞赏,“陈书记把这件事情,讲透了!大伙的心里都弄明白了吧!”

鸦雀无声,无人应答。看来与会者的大部分还是认同王晓帅的话。

只有屋里墙上挂的大钟,在“嗒嗒嗒哄”地响着。

这是官场,这是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地方,直的话,要弯着说;明的话,要暗着说;想说的,不能说;不想说的,要说出来......

这里有十来个领导,一是市委纪检委副书让秦义仁,二是本县的县委书记陈将声,三是本县的县长江照龙和其他的副县长。

多人愿意处分金昭华,而只有江照龙王晓帅两个人反对,势单力薄呀。

金昭华的处分完结以后,又宣读了重大食物中毒没有及时上报的处分,这是对准王晓帅的。

王晓帅掐熄了烟,心里盘算着,这***是个小处分,没有必要在会议上争来争去。于是心里轻松一下,站了起来,对大伙说道:“我同意上级对我的失职失责做出处分!我将写出深刻的检讨!希望大家以我为戒,兢兢业业,为白天县一百七十万百姓站好岗,负好责!”

“啪啪啪!”陈将声拍起巴掌,嘴角带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笑意。

“啪啪啪啪啪”秦义仁也热烈的鼓起掌,脸上绽开了笑容。

会议室里,别人也只好鼓起掌来,尽管掌声显得滑稽和无奈。

“好,不错!王晓帅同志还是勇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嘛!”秦义仁笑了起来,突然他觉得陈将声真是多余,刚来的一个年轻人,何必带这么大的劲头往死地里治呢。

陈将声觉得轻松得多了,也笑了起来,“其实,王晓帅同志应该理解啊!对你的处理,并不是对你个人有意见,而是警醒大伙,平时工作中不要有官僚主义作风,为人民尽职尽责,也是对自己负责嘛!”

一边说,一边看了看低着头服输的王晓帅,陈将声自己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了,一个刚来的年轻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呢!

看着陈将声一脸的轻松,秦义仁却明白了。这陈将声,和王晓帅,以后还会势如水火的,因为秦义仁刚才已经注意到了,其余的几位副县长,包括县长江照龙,论实力,以后都将不是王晓帅的对手!他仿佛看到了,在县委书记宝座上,坐着的是陈将声,但是,遥控的地方,王晓帅正朝着这把宝座走了过来,越来越威胁到陈将声的地位了。

散会之后,王晓帅朝金昭华勾了勾手,两人钻到厕所里磨蹭了一会儿,等人都走了,两人才出来坐在会议室里。

只有两个人,这下放松多了,王晓帅把腿搁在会议桌上,抛了一颗烟,扔给了金昭华:“兄弟,你服气不服气?”

“服气个鸟!---这***是什么逻辑呀!----特别对你真不公平,忙着亲临现场组织救治,他陈将声在县里,为什么不将重大事故向卫生厅通报呀!怎么不处分他呢?”金昭华拿烟的手气得直打哆嗦,“唉!副县长!副!人一沾上这个副字,倒八辈子霉了!”

王晓帅嘿嘿笑了,从公文包里掏出几份打印的东西,递给了金昭华。金照华接过来一看,竟然是长篇通讯《亲临救治前线副县长为民劈门》。

“这是《苑龙都市报》头版的样张!老子开始反攻了!哈哈”王晓帅大笑起来。

会议室里,棕褐色的椭圆形办公桌反射着亮光,中间一盆吊兰,郁郁青青。

王晓帅坐在办公桌一边,跷着双腿,脚尖轻轻地摆动着。

副县长金昭华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了一眼报社预先发来的样稿,手指颤抖着,看了看四周,声音压得低低的,“王县长,这个---《苑龙都市报》肯定给你来这么大一篇新闻专访?这个稿子,嘿嘿,明着是写女医生罗雪婷,暗的是写你在临阵指挥!---弄这个稿子,花不少钱吧?陈将声看到了,肯定不开心!”

王晓帅吐掉嘴里的烟蒂,手指在桌面上微微敲着,然后嘴角带着一丝自信的微笑,“他会有两种反应,一是不开心,二是有些畏惧!要不然,任他只手遮天,我们以后就没得混了!”

金昭华苦笑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但又马上皱了一下眉头,“晓帅,我想对你讲一句话!”。

“尽管讲!”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听说你喜欢讲故事,我也来一个!嗯,以前,纳粹党卫军看电影,看到画面上有希特勒出现,就连忙站起来敬礼。每次看电影都要站起来好多次,他们很烦很气恼,当然谁也不敢表露出来。

有一次,希特勒竖起衣领戴上大墨镜,悄悄地混进党卫军的电影院里去看电影!当然,电影屏幕上出现自己的形象时,他依然是坐着,不站立!这时,旁边不停起立敬礼的一个党卫军,看了看一直稳坐着的希特勒(当然没认出来),对他悄悄讲了一句话,‘老弟,我也想像你那样!但是我不敢呀!’”

王晓帅哈哈大笑,金昭华也苦笑起来,“老弟,我也想像你那样,但是我不敢呀!”

“狭路相逢,勇者胜!我的金老兄呀!”王晓帅拍了拍他的肩膀,“和我并肩战斗吧!”

金昭华抿着嘴唇一笑,“晓帅,告诉我,你的水有多深!能让《苑龙都市报》给你写新闻专访,应该不只是钱能打动的吧?”

“有力量的人,别人才会认为他的水很深!你现在看到这篇报道,就很好奇我的水有多深;而陈将声,肯定也会这样认为!---如果也给你来篇报道,将出现假冒输血车的事件公开出去,别人就会发现,这个问责处分太冤了!---真正应该问责的是公安部门,他娘的三十天了,这个开着大巴车搞的小诈骗案还没有破获,没有结果!---公安系统是陈将声主抓的,我们给他报道一下,矛头直指陈将声!”王晓帅呵呵笑了起来,金昭华的脸上,坚定和勇敢也渐渐地多了一些!

其实,人并非软弱,而是自己势单力薄,人人不敢出头,谁也不敢呈英雄,但是有了第一个反抗者,后面的那些人,虽然软弱,也会有些心动了!

“你这个稿子肯定会见报吗?”金昭华看着报纸样稿问道。

王晓帅没有吭声,拿起手机翻了一个号码,拨了过去,“这是报社新闻部的电话,你听听对方是怎么说的?”说着打开了免提。

只听那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啊呀,王县长,您好您好!嗯---你是问关于专访稿的事吗?如果你觉得这个不满意,我马上让记者重新采写?”

“嗯,不不不,我觉得写得很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可以见报?”

“吴主任说过了,你这篇什么时候想上报就什么时候上报,你吩咐下来,几号见报,我马上给他们通知!”

“嗯,这个日期嘛,我想想,再给你答复!---对了,我还想弄个别的稿子,我们这里发生一件假冒献血车骗血的事情,不知道可不可以再写个稿子!他娘的,公安上几十天了都没有破获这个案子!”

“啊?好好好,这个属于社会重磅事件栏目,你想上报,我随时留版面刊发的!”

“好的好的!我想想通知你!”

“嗯,那好,你尽管吩咐!”

王晓帅带着胜利的微笑,看着金昭华,“老金!怎么样,兄弟没一定能力,能让《苑龙市都市报》的新闻部俯首称臣?”

金昭华嘴里夹着烟,没有点燃,却是在嘴里咬来咬去,过了半分钟,才沉稳地对王晓帅说,“好!我相信你大有来头!---这样,只要你的新闻专访见报,我就敢将这个事件前因后果说出来,把脏水泼到公安系统身上,也就是泼到陈将声的头上!”他拿过桌面上的打火机点着了,“干!这么多年,大家都是听他的!窝囊气我也受够了,是非黑白得曝曝光,总有个了断!”

“好,金老兄,我请你吃饭!只要你敢跟着我干!”王晓帅站起身,金昭华也抓过披在椅子上的西装穿在身上,“到小地方吃饭方显得出我王晓帅花钱的诚意!---因为在宾馆里签单,花得不是我自己的钱!”

两人并肩走出了会议室大厅,一位秘书从长廊里经过,忽然觉得眩晕,因为以前以白天县,没有哪两个副县长敢公开在一起商议事情,有话要说都是约到私下场合,因为陈将声为人极是多疑,两个人在一起他就会怀疑是在想办法与自己做对!

金昭华脸上带着睛朗和欢快地笑,“王老兄,到哪里吃饭?”

“狗肉馆!城西十里铺那里,你知道吗?小小的农家乐,以狗肉闻名!啧啧,吃狗肉,喝烧酒,难得的人生享受呀!---小地方没**,又不能签单,狗肉奇贵,可能要花我自己二百大洋了!”

两人没有叫车,因为近期市纪检委经常下来到个个酒馆录相,以防止工作日坐公车去喝酒。他们招了招手,坐进一辆出租车里,很快来到十里铺农家狗肉馆。

“我刚才打过电话,我姓王,给我们安排哪个房间?”王晓帅问了问狗肉馆的老板,那老板肥头大耳,脸色油光水亮,让人怀疑他自己天每天也要在狗肉馆里的消费上几斤狗肉。他恭恭敬敬地指了一下西侧小院。“你订的房间在那里,已经有几个人来了!”

金昭华有些诧疑,他还不知道另有客人。随着王晓帅走进一个房间,推开房门,看到里面有几个斯斯文文的人正在喝茶聊天。他们一看到王晓帅和金昭华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一个个客气地说道:“王县长好!”“王县长快请坐!”

王晓帅伸开两手按了按,没怎么推辞,直接坐在了最上位,轻拉了一下让金昭华坐在了最旁边,然后示意大家都坐下,接着自己介绍道:“这位是金县长---这几位是《苑龙都市报》记者,个个思维敏捷,文笔出众!”

这更令金昭华想像不到,这些平时牛皮哄哄的市报记者,一般不怎么鸟副县长,这次怎么见了王晓帅如同见到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般。于是自己的信心又增强了一些,面带微笑地对几名记者连连点头,“啊呀呀,名字都很熟悉,经常在《苑龙都市报》上看到的,文笔犀利啊!”

记者们笑得眼睛快眯在了一块儿,“哪里哪里,立足公益,反映民生,是我们的责任!”

很快几盘狗肉端了上来,有卤狗肋,凉拌狗耳朵,香辣狗大肠,红烧狗蹄筋;素得倒普通,新鲜的小黄瓜,鲜艳的西红?等等。王晓帅招呼起来,“大家快请!平时各位在大酒店里都吃得厌了,来这小小的农家乐尝尝鲜,一来是嘛,换换口味,第二嘛,小店不签单,不开**,我自己付钱,算是我的心意!来来来,卤肉有特色,素菜都没打农药!快请---”

几名记者拿起筷子夹了起来,个个称赞叫绝!

“狗肉味道鲜美吧?”王晓帅看了一眼满嘴流油的记者,乐呵呵的问他们。

一群人都叫了起来:“太鲜了!”“好吃!”“想不到有这么味道鲜美的狗肉馆!”

王晓帅伸手指了一下金昭华,“他这里,还有一个更鲜美的新闻事件,想讲给大家听!”

记者们一齐抬起头,看着金昭华,“讲讲嘛!”“对呀,白天县有什么有趣的新闻事件?”

金昭华看了一眼王晓帅,心想平时自己暗暗受县委书记陈将声的气,就是身边没有坚挺的同僚!这次揭露一下自己本不该负责任的事件,肯定陈将声会恼火的,但是王晓帅已经大胆宣扬自己,跟在他后面,胆子也稍稍足了一些,于是喝了一口水,缓缓地讲道“白天县前些时间,有假冒的献血车出现,骗了乡镇踊跃捐血百姓的血液,这本是个普通的诈骗案,却要一个主管医疗卫生口的县长负责......”

记者们嚼着嘴里的狗肉,细细地听着金昭华讲述的事件,个个称奇,王晓帅端起酒杯,在每人前面的酒碟里斟满,然后缓缓地说道:“这个责任,我觉得应该让白天县公安系统负责,公安局的主管,和主管公安局的县领导,都要承担责任。这个重大新闻事件里面,措词怎么写,能把我们县公安的无能写出来,就依靠各位了!”说着端起酒杯,冲着大伙一齐说道:“请!”

众人举杯,一齐饮尽,个个叫道:“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肯定是公安系统负责了!社会治安混乱,骗子猖狂,不由他们负责,由谁负责?”

王晓帅微微一笑,“这个稿子写完,暂时不要发!---先送过来让金县长看看,等我交待的食物中毒救治稿上报之后,过几天我交待了再发!---这个,版面费怎么算,我会给你们吴主任商量的!大家不用操心了!”

金昭华看王晓帅铁定决心要和陈将声唱对台戏,心里非常激动,暗想,虽然姜是老的辣,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王晓帅这只牛犊,开始杀陈将声这只老姜了!

“杀狗了!杀狗了!”忽然听到院子里许多人欢欣的叫喊着,一名记者打开门一看,也欢快地叫了起来,“杀狗了,大家快出来看呀!”

一幢四层高的红砖小楼,一个年龄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光着脑袋,穿着蓝白色运动装,下身穿着一件迷彩裤,站在楼顶,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手朝楼下挥舞着,好象是刚刚上场的西班牙斗牛士一样。

“杀狗了!”“快瞧,他们这家狗肉馆杀狗的方式独特呀!”“是呀!人家是祖传老店嘛!杀狗的方式也是祖传的,所以狗肉香啊!”

王晓帅、金昭华,和几名记者一起站到院子里,盯着楼上的小伙子杀狗,只见他抱拳施礼,大声吆喝道:“各位,俺家的狗肉香吧,老熟客都知道,新来的客人可能不知道!俺告诉你们,杀狗,要一脚把狗从楼上踹下去,摔死,这样的狗肉才香呢!”

有个大胖子食客,腆着肚子,流着哈喇子问道,“那是为啥?”

楼上的光头小伙子嘻嘻笑着,“狗在半空中,晕乎乎的,精神又紧张,血都收到心脏了,所以摔死后的肉好吃!---泡到卤汤里,香味可以顺着全身血管渗入肉中!”

“妈的!”王晓帅忽然觉得有些反胃,暗暗想道,“世上事总讲个道义吧!屠夫也要有人格!她的这桩婚事,我看有些不太好!”

原来,来这家狗肉馆并非偶然,前些天,照料自己生活的宾馆女服务员,郑茗兰,低着头去找他,有些羞涩地告诉他,自己已经订婚了。王晓帅问她是找得是哪里的相公,郑茗兰说那家家庭殷实,是开狗肉馆的,只是不知道人品怎么样!所以今天才来这家狗肉馆吃饭,看看与郑茗兰订婚的小伙子如何!

经商开店的男人,在白天县,成了农村女孩嫁人的首选,生活富足,自己没有工作嫁到夫家后还可以帮忙,大多数成了收银台管钱的!成了名付其实的女管家。

王晓帅当时祝贺她,说是自己对屠狗者有好感的。他告诉茗兰,“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最是读书人!”一听这话,茗兰心里十分甜蜜,揪着他的耳朵,说幸好自己身份低微嫁不了他这种读书人!

但此时他心里犯嘀咕了,他觉得不管是杀人还是杀狗,最高尚的应该是:“给它个痛快!”,如此非正常的杀法,他心里有些难受。

楼上的这个年轻人,正是郑茗兰订亲的夫婚夫!王晓帅看着他拱手朝楼下施礼的样子,不忍想像这个傻B抱着清纯可爱的郑茗兰上床是什么样情景!

楼下一个小帮工,牵着一条杂种黄棕色大狗朝楼上走去,王晓帅咬牙低声说道:“我日,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忍心将这条狗从楼上摔下来!”这时看了一眼金昭华,两条眉毛拧在一起,小声说道:“王县,下次不和你来吃狗肉了,我现在有些想吐了!”

但是几名记者却是乐颠颠地扶着眼镜看,王晓帅暗自思忖,难道这帮孙子们是见得多了,不觉得残忍了?

黄棕色的大狗被牵到了楼上,一看到郑茗兰的未婚夫---那个光头傻小子,它兴奋得直朝他身上扑,两条前腿抱在他的腰上,脸贴在他的胸前不停地蹭着。

王晓帅暗暗称奇,冲着旁边一位洗碗的阿姨问道:“这条狗认识那个小子?”

那名胖阿姨将碗放在一边,指着楼上,骄傲地说道:“那是自然,这条狗是他养的,从小养大的狗嘛!”

“啊?!”王晓帅大叫一声,“他养的?”

“是呀!你放心,我们狗肉馆从不收外面的狗,全是老板和他的这个儿子养大的!---收外面的狗会有死狗、病狗!我们自己养大的狗,保证味道鲜美,你放心!”那位胖阿姨误解了王晓帅的意思,以为他担心吃不到新鲜的、健康的活狗肉!

“我靠!”王晓帅喘着粗气,暗暗骂了自己一声,“什么狗屁仗义每多屠狗辈,自己养的狗都忍心摔死?这---我弄错了!这个人,真的不配和郑茗兰过日子呀!”

看着人们仰着脑袋傻呵呵的脸,王晓帅恨不得上去抽他们!

突然,看到那光头小子站在楼的边缘,抓着大黄棕狗的两条前爪提了起来,猛地一举,一荡,朝楼下抛去,但没想到的是,那大黄棕狗在下坠之时,突然咬着光头小子迷彩裤裤管,身子荡着就是不掉下去!

楼下的人们哈哈大笑起来,光头小子也嘿嘿笑了起来,抓着狗耳朵,摇了摇,狗依然是死死咬着裤管,并不松嘴。光头小子试了一会儿,没有办法,只好朝后退了几步,将狗提在了平台上面。那狗一看身子不再悬空,也松开嘴,在平台上跳着叫着,似乎是在光头小子玩。

但是,光头小子脸突然一变,弯腰抓着狗的后腿,猛地朝外面一摔,那狗被摔在楼的边缘,眼见正要跌下来,但是突然一个翻身,翻到了一边!

楼下的人们叫好,王晓帅也感觉到这条狗“身手不凡”,杂种狗,可能有一些西德黑背的血统,太灵活敏捷了!

这时那光头小子有些急了,跑过去踹了它一脚,但是它灵活一转,又跑到了楼上平台的另一侧,光头小子追了过去,又是一脚,大黄棕狗又跑到了阳台的又一侧,并且嘴里发出欢快的呜咽声。王晓帅突然想到,这条大黄棕狗是光头小子从小养大的,我靠,它以为光头小子再和他逗耍玩乐呢!

“妈的!这条狗糊涂了!”王晓帅心里发紧,金昭华也张着嘴,摇头,双手握得紧紧的。毕竟是成年人,有时候,心里的柔弱是被包裹着,他俩谁也不好意思叫停!

光头小子看自己连踹几脚都落了空,楼下发出阵阵讪笑声,心里又急又恼,咬着牙,看它在一旁摇尾巴的时候,急速冲过去,对着大黄棕狗就是一踹!

“啊!!!”人们大叫起来,原来光头小子在冲过去的一刹那间,大黄棕狗微微调整了一下身子,躲了过去,没有被踹到楼下!

而在此时,光头小子来不及收住身子,朝着楼下滑倒过去!

在他一声惨叫的时候,伸手去抓楼顶边缘,却没有抓牢,但在手脱落的一瞬间,大黄棕狗上前咬着运动装的领子,将自己的脖子卡在楼顶水泥台的边缘!它四蹄撑在水泥台面,头颈紧贴着水泥平台边缘,才勉强使光头小子没有坠下去!

这一时刻,竟然象一个突然拍摄到的照片一样,产生巨大的视觉冲击力,楼下顿时哑雀无声,就边老板也张着大嘴,瞪着眼睛,不知道是在楼下接着儿子,还是赶快冲到楼上去救儿子!

大黄棕狗,靠头和脖子处卡在水泥平台边缘的摩擦力,才不让光头小子掉下去,还艰难地朝后面拽着。假时坚持的时间长,大黄棕狗肯定没有力气保持着这个姿势,但光头小子就是在这瞬间的一两秒,才得以伸出右手去扒着水泥平台边缘,然后收着腰腹,做了个引体向上,右脚蹬在平吧上,然后爬了上去!

楼下的人才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看到光头小子摔了下来!这时光头小子喘着气坐在楼顶发呆,大黄棕狗欢喜地扑上去,将头贴在他身上摩擦着,如同在庆幸安慰他一般!

光头小子蓝白相间的运动服上,被大黄棕狗脑袋摩擦出了一些殷红色的血迹,于是大家才知道,大黄棕狗为了救他,将脖颈卡在那里时,竟然被边缘割得往外面流血!

一场虚惊啊!大家齐声感慨着!有人啧啧称赞这条狗的救人的机敏与热诚!

可就在这时,光头小子似乎回过神来,大黄棕狗在他怀里快乐的呜咽着,没有发现,他的主人,已经悄悄地抓着它脖颈处的皮,猛地一揪,提了起来,朝着楼下抛去!

“啪!”水泥地面上,多了一具大黄棕狗的尸体!

王晓帅暗暗握起了拳头,金昭华已经捂着眼睛,钻进了房间里!

光头小子在楼上挥了挥手,如同取胜的斯巴达克斯一般,朝楼下叫道,“我靠,这条狗真球机灵!想整死它还真不容易,不过,狗还是没有人聪明呀!”

王晓帅看了看四周的人,又看了一下腕子上的手表,下午六点钟了,于是咬了咬牙,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一些。然后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抚摩着大黄棕狗的毛皮,凑在它耳边低声说道:“忠心救主如此下场啊!好狗啊,我不让别人吃你!不让!”

这时听到背后有人问道,“朋友,你---想要狗皮?”

王晓帅扭头看去,正是光头小子,他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嘴里笑嘻嘻的。

“我---狗皮,狗肉,都想要!你开个价吧!”他蹲在地下,无奈的问道。

“这个,狗皮卖给你行啊!狗肉给你可不行!---我们还得做菜啊!”光头小子有些迷糊!

王晓帅站了起来,拳头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嘴里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道:“那就做菜卖给我,行吗?”

“这个,当然,做成菜谁买都行啊!你要就给你做!当然你也吃不完整条狗,你先说,你要吃卤的,还是红烧的,还是凉拌的---”光头小子乐呵呵地问道。

“嗯---这样吧,狗肉都要,不分割也不剥皮了,就这样,我打包带走!”王晓帅语气有些冷,让人感觉到有了一丝冬天的气息。

“我日!你能吃完这一条狗?”光头小子有些吃惊。几名报社记者围了过来,王晓帅冲他们挥了挥手,让他们进屋继续喝酒。

“是!我就这么装走,回家吃!你开个价吧!”王晓帅态度十分坚决,一双眼睛射着寒光看着光头小子。

光头小子退后一步,一看,王晓帅衣服比较高档,暗想此人不是一般人,本想不把整条死狗给这个家伙,但是有些惧怕,于是一咬牙,“好!整条狗,算你780元!”

价钱比市价多出一倍。王晓帅说了一声“成交!”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数出八张,递到了光头小子的手上,“不用找了,给我找个大袋子,给狗装进去!---再借我一把铁锹用用!”

然后王晓帅返身走进房间,冲着记者们微微一笑,“大家喝酒吧!---金县长陪大家喝,我去去就来!”

接着走了出去,在院子里,光头小子已经将狗装进一条大大的塑料袋里面,还找来了一把铁锹!

王晓帅接过铁锹,提着装狗的塑料袋,走了出去。

农家乐狗肉馆,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王晓帅提着装狗的袋子,在黄土地上,朝着远处走着,过了一会儿,离狗肉馆远了一些,才将袋子放了下来,拿着铁锹,拼命地在地下挖着坑,过了半天,看土坑挖有一米多深了,才停下来,坐在土坑旁,掏出烟塞在嘴里,手颤着将烟点燃了!

他一支手伸进袋里,轻轻地抚着狗的毛皮,低声说道:“其实,人很混蛋!你高估我们了!---来世,还做狗吧!人太混蛋了,离人类远一些吧!你以为你和光头是朋友?你错了!”

说完,右手在眼眶上轻轻擦了擦,“我也混蛋!但是,我是很有底线的混蛋!---我要对自己的朋友好!我以后---再也不吃狗肉了!”

他打开袋子,看着已经咽死的大黄棕狗,嘴里往外渗出不少的血,脖子上血肉模糊,那是为救主人时在水泥平台上摩擦出来的!

大黄棕狗如同在睡梦中,静静地躺在地上,王晓帅不停地抽着烟,很快,身上装的半盒烟都没有了,他看了看就要西沉的落日,艳红艳红的,又看看那家狗肉馆,身上突然袭来一阵阵寒意,大叫一声,“糟!这小子是郑茗兰已经订婚的未婚夫!听说他是当地城郊派出所所长的侄子,他要不愿退婚,可能会刁难郑茗兰的!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娶她!”

他眉毛拧在了一块儿,回忆着,还好郑茗兰没有和他怎么接触!说什么得让他把这个婚退掉!于是掏出手机,给金县长和另外几个记者打了个电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已经回去了!让他们现在马上回到县城宾馆里再聊!

挂了电话,王晓帅抱起大黄棕狗,在它的毛皮上亲吻一下,然后慢慢地放在土坑里,想了想,脱掉自己的西装,盖在狗的身体上,然后拿着铁锹,一下一下地铲着黄土,撒了下去,慢慢地将狗全身覆盖着,直到整个坑被填平!

天色已暗,他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八点多了,按理,这个狗肉馆最热闹的时间到来了!他慢慢地朝着狗肉馆走去,果然看到院子里灯火通明,食客们个个吃得高兴,个个油光满面。

他看了一下院子,那里依然有一滩血迹,他苦笑一下,“我这辈子要当大官,要封了世上所有的狗肉馆”,自己不急不缓地在院子里踱着,那位洗碗的胖阿姨奇怪地问道:“咦?你怎么又来了,和你一起来的客人都走了!”

王晓帅呵呵笑了笑,“那个光头的小老板呢?”

胖阿姨指了一下厨房,“在里面烩狗杂碎呢!”

王晓帅很客气地说道:“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让他出来!我要揍他!”

胖阿姨惊得张大了嘴,王晓帅又是呵呵笑着重复了一遍:“你没有听错,让他出来,我要揍他!”

这下那胖阿姨飞快地朝厨房奔了过去,王晓帅抓起那把铁锹,冲到了一个房间里,“啪”地一声,铁锹拍在了桌上面,“都***滚!以后不许吃狗肉啦!”屋里几个人吓得靠在墙边不敢说话,王晓帅哼了一声,又跑到另一个房间里,抡起铁锹砸在桌子上,“滚!都***给我滚!”

接着见到摆放酒菜的饭桌就砸,院子里的人们不知所措,纷纷逃了出去,慌恐地扭头。

“哪来的疯子,你吃了豹子胆吗?”忽然听到一阵骂声,光头小子站在了自己的身后,还有几名身上刺青的青壮年男子,紧紧地跟在光头小子身边!个个手里提着一把菜刀!看样子是他的好友,也有厨师!

“我日!”王晓帅张开嘴,一付出惊的样子,叫道:“你们拿菜刀干吗?”

“老子砍你的!”光头小子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没去打听打听,俺叔是干什么的吗?”

“你叔是干你婶婶的!”王晓帅嘿嘿笑了一声,“你是干什么的?你也干你婶婶的吗?”

光头小子差一点气晕了,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地盘上出过这种事情!“砍死他!砍死他!”

于是背后几个哥们抡着菜刀冲了上去,王晓帅微微一笑,踢起脚下的铁锹拿在了手上,抓着把手在地下一铲一旋,顿时将地下砸烂酒瓶留下的玻璃渣揽在铁锹上,抡圆陡然一挥,一堆玻璃渣飞了出去,扎进了他们的脸上。

刹那间,一帮人个个丢掉菜刀,捂着满是血污的脸,“妈呀妈呀”地叫疼!

光头小子一怔,嘴里自言自语道,“咦,倒是有些道行啊!”

王晓帅看着不敢上前的一堆人,铁锹抡得呼呼生风,然后右臂一挥,铁锹飞了出去,正击在光头小子的膝盖上面,“啊呀!”一声,光头小子跪到了地下,抱着膝盖来回翻滚着。

几个女人吓得躲在角落里发抖,一群客人站在院子外面,好奇又惊惧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你---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光头小子吸着凉气问道。

王晓帅抓着领子,将他提到了厨房里,一脚将门踢得关上,然后朝着他的头上抓去---光头真好,没有头发抓,他一翻手卡在他的脖颈上面,拿过铁勺,舀了一飘滚热的卤汤,举在了他的嘴上面,然后喝道“孙子!答应我两件事!”

“大哥!你说三件事吧,我答应你三件事!”光头小子哆嗦着,用一种非常讨好的方式讨价还价!

“嗯,热闹的街上不长草,聪明的脑袋上不长毛!看来你真聪明!好!第一件事:以后不准杀狗卖狗肉!因为你小子太不地道了!”

“那我卖什么肉?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啊!我倒是想当公务员,你给我安排呀!”

“我想想!”王晓帅故意把大铁勺晃了晃。

“大哥你端稳啊!”光头小子脸都吓得发白了,那是油乎乎的卤汤啊,也就是说,温度绝对超过一百度!!那滚滚油汤浇进喉咙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估计是心痛的感觉!

王晓帅看他老实了,想了想,“卖鸡肉吧!就这样定了!做得好了,以后我还来照顾你的生意!”

“好好好!我答应!下次来你就是VIP客户了!”光头小子这样说,心里大骂,下次来老子把你活卤了!“我答应了,你把我放了吧!”

“操,还有两件事呢!你以为我傻呀!”王晓帅卡着他脖子的手纹丝不动,光头小子暗想这是个高人!“你老吩咐吧!”

“第二件事,听说你快有大喜了!”

“嗯,订亲了!”

“第二件事,就是,别娶这个妞!”

“啊?你---你太过分了吧!”

“那个妞郑茗兰,对不?---我上过!很爽!对了,她左腰上面有一块痣,不信你问问她!我舍不得给你啊,兄弟,实在不想让你戴绿帽子!你再娶别的妞吧!记着,你不许找她麻烦,我让她把彩礼给你退了,听到没有!”

“我说大哥呀!你---你---那我娶谁啊?”

王晓帅想了一下,凑在他耳边说道:“娶**!这世上鸡那么多!---不卖狗肉了,你卖鸡肉、娶一只鸡,很相称的!娶一只鸡帮你卖鸡肉,就这样定了!---你连狗都不如却杀狗!让你娶鸡还真是污辱鸡了呢!”

“好好好,我娶鸡!我娶一个满身杨梅大疮的鸡!”光头小子被卡得气都喘不过来,心里暗想,“老子娶不娶鸡你以后咋知道呢!操!---不过郑茗兰真得退了,看上去那么纯个妞,原来被这个高人玩过了!操!这啥世道呀!世风日下呀!”

“好!真乖!我现在想想,第三条就不让你为难了!这个好答应!”王晓帅卡着光头小子脖子的手松了一些!看了看院子里的一片狼籍,轻轻说道:“今天我砸了你的许多碗和盘子,损坏了你的财物,这真是不对的!”

“唉!大哥看你说到哪里了!你砸我的东西是看得起我,是咱俩有缘!要不然你怎么不去砸别人的东西呢,你说是不?---说不定,我上辈子欠你的钱没还,你该砸!”

“不不不,损坏东西要赔!”

“哥,你说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兄弟不是那种鸡肠小肚的人,交个朋友,说啥也不让你赔!”光头小子说话倒是豪情万丈!

王晓帅叹了一口气,“一定要赔的!兄弟,第三条就是,你替我赔!”

光头小子气得差一点吐血了!嘴上叫道:“好!痛快!我替你赔了!”

王晓帅看自己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到,轻声说道:“真不好意思,兄弟,我又想起来一条,最简单的一个要求!保证是最后一条!”

光头小子无力地答道:“说吧说吧!”

王晓帅轻声说道:“让你外面的哥们,把电闸关掉!我得走了!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知道你舍不得我,但咱兄弟俩终有一别,我得走了,也不想让他们拦着我,白白去受皮肉之苦!”

光头小子朝着外面吼道:“断电!把电闸刀推下来!”

院子里立刻一片漆黑,王晓帅这下不用担心了,就算有人调来派出所的人在院子里埋伏,也看不到他出来!他猛地拉开厨房的门,朝着大门的方向冲了出去,在院子里重新亮起电灯的时候,已经消失在黑夜里了!

桔黄色的路灯悬在县城一条街的两边儿,一辆略显破旧的出租车停了下来,王晓帅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上身只穿着一件衬衣,而且有些脏污。他看了看周围的街景,笑了笑,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政府宾馆,朝里面走了进去。

刚一到门口,长着八字胡的胖保安冲了出来,拿着电警棍指着他问道:“你干嘛呀?进这里找谁?”

王晓帅扭头看了看,表情不怒也不喜地说道:“找我自己,找白天县副县长王晓帅!”

胖保安吃了一惊,怔住了,但马上将笑容堆到了脸上,“呀!是王县长你呀,怎么今天没有坐车?---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灰尘?你下基层了?”

王晓帅挥一下手,手也不回地朝里面走去,嘴里抛出了一句话,“我不用给你汇报吧!”说着径直朝里面走了进去!他走进了政府宾馆后面自己的套间,然后身子一放松,坐在了沙发上,他张开双臂搁在靠背上,静静地等着郑茗兰来端茶倒水。

根据宾馆胡子龙的奇妙安排,领导一回自己的套间,专职从事服务的女服务员就知道了。她们宿舍里,对应的指示灯会亮。

很快,郑茗兰在外面敲了敲门。“请进!”王晓帅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郑茗兰推开门走了进来,“你---怎么成了脏小孩了?嗯?快去卫生间洗一洗!”

“我一个人寂寞,你陪我洗吗?”王晓帅嘴唇夹着烟,微微抖动,斜着眼睛看郑茗兰.因为郑茗兰一直想到南方打工,所以有些不惧怕王晓帅,很有些敢捋虎须的意思!她抓起沙发上的靠枕,朝着王晓帅身上砸了过去,“混蛋啊!你还好意思说?快去洗澡!大县长,你看你这一身灰呀---”

王晓帅闪了过去,抓着靠枕放在了一边,脸色郑重地说,“你知道我今天去哪里了吗?---我去看你的那个相公了!”

郑茗兰嬉闹的表情消失了,脸色有些郑重起来,“他---还行吧?你到狗肉馆了?他长得---还算帅吧?”

她看着王晓帅渐渐地拧紧了双眉,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了,双手抓着他的胳臂推来晃去,“你说话呀!傻子!告诉我!”

王晓帅张了张嘴,但是话没有说出来,抓了抓脑门,叹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怎么说呢?我的观点,和别人的总是不一样!这样吧,让你听听别人的看法!”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掏了一下金昭华的手机号码,然后打开了免提功能,这时手机里的声音铃音大而且清晰,两个人都可以听到!

王晓帅拿着手机让郑茗兰看了一下,嘴里说道:“这是金昭华金县长的看法,你听听吧!”

这时金昭华在那端接通了电话:

“喂,王县呀!你回来了?”

“是呀!我回来了!---今天下午的狗肉好吃吗?”

“好吃?我靠,我以后再也不到那里去吃狗肉了!那个杀狗的小伙子太残忍无情了!”

“嗯,为什么这样说?”王晓帅看了郑茗兰一眼,故意这样问,郑茗兰静静地听着。

“操!他自己从小养大的狗,没有一点感情,还从楼上朝下摔!那狗救了他的命,他不是将狗至于死地!这种人,真***该杀!”王昭华的怒火在电话那端冒了出来。

“嗯,金县,是这样!今天请你们去狗肉馆吃狗肉,还有一个原因,我有一个干女儿,和那个光头小子订婚了!你说,他这种人品,我的干女儿能嫁给他吗?”王晓帅心里暗暗笑着,可算是占了一下郑茗兰的便宜!

郑茗兰明白,她手掐着王晓帅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下,王晓帅“啊”地大叫一声!

金昭华在电话那端说道:“靠!宁可做尼姑,也不能嫁给那种人!---什么?你干女儿订婚?你才多大?你干女儿多大?”

王晓帅差一点大笑出来,于是连忙敷衍两句挂了电话。

郑茗兰眼圈有些红了,抱着靠枕坐在了沙发上,用呜咽的声音说道:“我---我可遇到一个家里富足的男人,但你们说他人品有问题?我的命好苦呀!”

王晓帅摇了摇头,“金县长和我的看法一致!人嘛,谁也不是圣贤,大家都有这样那样的错,这很正常!---但是,他确实不是一般的混蛋!对了,不但残忍,我还看到他在厨房里拧一个端菜女孩的屁股!唉!”接着,他详细地将狗肉馆里发生的一切讲给郑茗兰听。

这下她哭得更伤心了,两个肩膀一颤一颤的,“人品好的,家里穷的;家里富的,人又冷血,残酷无情!---你说我这辈子该怎么找人嫁呀?我一个农村女孩,命怎么这么苦呀!”

王晓帅心里也有些动情了,女孩子想嫁一个生活富足的家庭,就这么不容易呀!他张开了右臂,郑茗兰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地将头靠在王晓帅的怀里,大哭起来:“好羡慕你呀!有学历,有好的职位工作.....我一无所有,嫁人就这么不如意呀!”

王晓帅右臂轻轻地一揽,拍了拍她的肩,“兰兰,别哭了!依我的主意,你听吗?”

郑茗兰抬起头,眼圈有些红红的,点了点头,“王县长,你是有学问的人,你给我指点一下,究竟是家庭条件重要,还是人品重要?”

“依我说呢!人品重要!---呃,真惭愧,我人品也不是很纯正的!---你找一个人品差不多的吧!钱,不是问题!我刚才说的不是玩笑话,茗兰,你是我的干女儿,真的!如果你缺钱的话,尽量给我说一声!你不要为了钱而选择要嫁的人!”王晓帅掏出打火机,啪嗒一声,将嘴里的烟点燃了。

郑茗兰拿过纸巾擦了擦眼泪,低着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宿命啊!怎么这些服务领导的女孩,都修成了领导的干女儿?”

王晓帅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妞,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别人认干女儿,是为了干他们的干女儿!我认的干女儿,是想对她好一些!仅此而已,纯结的父女情,懂嘛你?”

郑茗兰翻了他一眼,“哼!叫你爸爸也行!只要你不怕老!才比我大几岁呢,哼!”

王晓帅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郑茗兰面前,伸开了双臂,郑茗兰无奈地说了一声:“你这个坏东西!怎么偏偏是个有学问的人呢!自小我爱慕那些有学问的,既然有缘遇到你这个坏家伙,那我就依你一次吧!”说着轻轻地站在了王晓帅的面前,身子微微靠了过来,任王晓帅轻轻拥在怀里,抱了一下,然后王晓帅松开怀抱,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起来,“傻妞,找你喜欢的人嫁吧,以后缺钱了我保证帮你!”

郑茗兰咬了咬嘴唇,“好吧!如此说来,就算是我以后不在政府宾馆干了,我也要做你的保姆,好好的照料你!也算是尽尽我的心意了!”

这时郑茗兰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面色有些犹豫,王晓帅钻到里面的套间,对她说了一句,“接电话呀!我不偷听!”然后轻轻掩上了卧室的门。

过了一会儿,王晓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郑茗兰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老爸!那小子说了,要和我退婚。我这几天就把彩礼给他!呵呵,我自由了!”

王晓帅点了点头,“好闺女,爸爸不骗你!---我相信,你以后会找到比他更好的人选!”

“啪!”郑茗兰一个耳光扇了过来,刹时王晓帅脸上出现了一片红色。

“你---好凶的闺女,你为什么打我呀?”王晓帅大惑不解,揉着脸,倒吸一口凉气。

“你不该说我---说你和我睡过,哼!你这样糟践俺呀?”郑茗兰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

王晓帅这才想起来,自己威逼光头小子的时候,为了让他退婚,谎称自己玩弄过郑茗兰,看样子,光头小子在打电话的时候,说了一些鄙视嘲笑郑茗兰的话。

他苦笑着一下,揉了揉脸,“傻妞,不那样说,他就不会和你退婚的!---那家确实是富豪,是当地的地头蛇,又是当地派出所所长的侄子,如果我不那样说,他会和你退婚吗?我不那样说,他不会放过你的!”

郑茗兰双手捂着脸,坐在了沙发上,“世界好复杂呀!我真的不想长大了!唉,以前媒人说他挺好的,可是,竟然和我想像中差的那么远!”

王晓帅走到冰箱那里取出了一瓶雪碧,打开一瓶递给了郑茗兰,安慰道:“毕竟你解脱了,这是件好事!你知道吗?大城市的女人,有的三十多岁才结婚的,你慌什么呢?---我的一个师母,结婚的时候都29岁了呢---”

这时,两人听到吱咛一声,门被推开了,一个时尚女郎靠在了门口,冷冷地看着王晓帅,“县长大人,你说的那个29岁结婚的女人是谁?不是我吧?”

王晓帅抬起头,嘴都几乎合不拢了,靠在门口门框上的人,是师母方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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