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流确实很有意思,与依旧站在客栈前厅内的许长安一行人同样的有意思。
这世上有意思的东西不少,可在严卫楚看来,那些东西却很难会这么有意思。
在这个小小的迎福小镇内居然会同时遇到了这么一群很有意思的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可严卫楚却不再觉着世道要有变动了。
因为这个世道一直是在变的,变的好与更好,坏或更坏。
无论是好是坏都会慢慢变化。
变化或许不明显,却并非是一成不变。
严卫楚走后,众人依旧呆呆的愣在原地。
唯有不明白在那位中年男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掌柜的以极快的速度赶忙将自己藏好的金饼重新拿了出来,放了个比较隐秘的位置,而后才从院子里拿出了家里的爆竹,来到门外焚烧点响。
远处的响声远没有近处来的更加容易让人清醒。
爆竹燃烧炸开紧实的积雪,众人才开始慢慢回过神来。
许长安指着门外疑惑道:“他刚才说啥?他要入海?”
我他娘的还没开山呢,你就要入海?入你就入呗,还有必须刻意说出来炫耀一番?
入海确实值得炫耀,这是场间除了那位掌柜的,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不过和尚还是与许长安一同附和着辱骂那位瘟神。
姜茗看着门口位置点了点头,开口轻声解释道:“已经入了。”
齐楚两国将要交战,而在此时沉浸了十年之久的严卫楚居然突破了九尺天河的障碍,并在胸中形成心海,进而成功达到入海流的境界,这对于齐国来说实在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林婴同样盯着严卫楚走的位置,“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能亲眼见到一位上三境的大修行者破境入海确实是一件比较难的事情。”
不是比较难,而是很难,修行者尤其是上三境的大修行者破境并非是实力到了就行。
严卫楚的实力早已经到了,他的剑锈了,他的人老了,但他的实力还在。
可他直到今天才冲破那层障碍,那便说明缺少的只是契机。
这种契机说起来极为玄乎,每一位修行者破境的契机都不一样,更不可能有人能天天跟着一位上三境的大修行者随时等着看他破境。
和尚缩在柜后骂了许久,发现严卫楚确实已经走了,才小心翼翼的钻了出来,面容苦涩道:“咱们能不能跑?去地牢里救人那一定是疯了!”
“我们是在楚国境内,如何跑?”
只要去参加入楼试,那就无法跑掉,即便是在一个国家这么辽阔的范围内,面对入海境的强者众人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逃的掉。
和尚转而看向林婴,苦求说道:“女菩萨,姑奶奶,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啊。咱们一块去救人,救了人一块去参加入楼试,然后再一块活着回来,这岂不妙哉?”
许长安收起黑剑,听着和尚口中疯言疯语的话愈发觉的这和尚肯定就是被他佛给逐出佛门的。
“岂不妙哉,这是和尚该说的话吗?”
和尚赶忙双手合十,闭上双眼轻宣了声佛号。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提醒的是。不过我的姑奶奶你还是得救救我们才是!”
林婴异常鄙视这位怕死的和尚,只是冷声道:“等先生回来再说。”
和尚听到这话立马急了,等他回来那可不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严卫楚能等的了?他倒还真希望严卫楚能等的了,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先定了,等先生回来咱们再一起劝他。”
“滚!”林婴怒道。
和尚舔了舔嘴唇,有些委屈的站在许长安身后,眨了眨双眼似乎是在考虑这小子的话有没有用。
突然想起上次在雪地中的场景赶忙摇了摇头,轻声叹了口气从许长安的身后离开缩在火炉旁取暖。
不知怎么的,这一刻许长安总感觉自己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比起林婴的鄙视和嘲讽,在许长安看来很显然是这和尚的无言要更加伤人。
有恼,有羞,却没有转化为怒。
许长安看着林婴要冒出怒火的双眼只是站在原地嘿嘿笑了两声,若是再加上挠头动作那么一定会显示出他现在特别尴尬。
可是他没有,没有却并不代表着他就不再尴尬。
看到这家伙人畜无害的样子,再想到当时他异常自恋所说的那些话,林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不是由于杨贺九的关系,她必然是要好好教训下这臭小子。
“你也滚!”
许长安点了点头,而后与和尚一同坐在火炉旁边,谁也懒得搭理谁。
姜茗看着林婴微笑道:“谢谢。”
“我没做什么,不用谢我。”林婴随意道。
姜茗点了点头,并未坚持。
看起来是许长安把决定权交给了林婴,林婴又把决定权交给了杨贺九,有相互推脱的意思。
许长安与林婴并非是要见死不救,如果只是那位怕死的和尚倒也罢了。
既然决定了与姜茗同行,那便没有理由在半路上把她再给抛弃掉。
把这个最终的决定权交给杨贺九,便等于是他们都已经愿意来帮自己了,姜茗很清楚这些问题。
因为除了那位和尚被吓得魂不守舍来不及思考之外,其他人都明白杨贺九这位男子一定会答应。
不只是杨贺九会如此,许长安与林婴一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去答应。
或许与杨贺九呆的时间久了想事情做事情的方式就会改变很多。
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二人所想的不再是我为什么要答应?而是为什么不去答应。
嫌麻烦吗?这一路走来何时没有过麻烦?
只是麻烦并不会让他们去拒绝。
怕出事吗?许长安都笑了,你楚国敢动我们一个试试?
这种想法虽然嚣张,但并非是无理由嚣张,他确实可以去嚣张。
连严卫楚这种人都愿意承认那两张盾牌,这便说明那两张盾牌确实是极为有效的。
如果是故意拿这两张盾牌到处去压人享受那种满足感,或许是许长安这一行本身的人品有问题,就属于是仗势欺人了。
但若是有麻烦可以用的时候却藏着掖着始终都不愿意拿出来,这比人品有问题更加可怕,这是脑子有问题。
人品有问题尚能修正,脑子有问题如何?
开瓢!
没人愿意被开瓢。
随同姜茗二人一同去劫狱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杨贺九什么时候能够回来?
这个问题不是其他人问出来的,而是那掌柜的。
“你们那位先生都这个时候了咋还没回来?”掌柜的耷拉着眼皮,打着哈欠问道。
与许长安一行来到这间客栈就从早睡到晚不一样,这掌柜的白天可只是趴在柜上浅浅的打着盹随时准备伺候着这客栈里的几位财神爷。
与众人一同守夜到放完鞭炮早就是困意十足,只是严卫楚那个瘟神突然出现才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如今瘟神一走,哪还没有犯困的道理?
他已经从刚才众人的对话中知道如今自己这客栈里有着位齐国的公子,还有着镇南军和灵学院的人。
灵学院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一位公子有着如何尊贵的身份,也知道镇南军是如何可怕的一支军队。
深谙人情世故的掌柜的自然不会说出来自己已经得知了他们的身份。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齐国的公子在自己店里。
如果说出去可不就是落个窝藏他国重要人物的罪责?
所以他装作毫不知情,他问那位先生何时能回来是因为觉着他们这一行人除了那位先生好像都不是什么善茬,即便是初始见面看起来极美的姜茗在与严卫楚的谈话中亦是显露出了极为强大的气场,这样的一群人明显是不好惹。
万一一言不合就给自己灭口了呢?
“睡你的觉去!”和尚没好气道。
“嘿,得嘞,小的谢过众位客官。”
掌柜的听到这话更是如获大赦,从严卫楚来时脸上就再没有的招牌笑容终于是重新现了出来。
刚经历过了一场危险,不管能不能睡得着他都是必须要去睡的,这时候那几位若再要拉着自己守夜,那恐怕是睁着眼睛都能做一场噩梦。
将要向房间内走去,来回扫了一圈场间众人,脸上的招牌笑容开始慢慢变成尬笑,而后重新回到柜后,将那些金饼偷偷装进怀里,捂着胸口绕过众人视线。
他可不认为齐国的公子和镇南军就不对金饼感兴趣了。
和尚看着地上的那条锁链,仔细想了想,脸上笑容重现。
“他是不是与咱们的先生还有着一场赌约来着。”
众人瞬间明白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卫楚与杨贺九确实有一场拿命来赌的约,而且严卫楚也承认自己已经输了。
想到这点和尚心情好了太多,拍腿大笑,“那他马上就要死了,我们自然不用再去涉险帮他救人。”
众人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和尚,倒不是因为觉着他的想法是异想天开,而是作为一个和尚得知有人要死居然能幸灾乐祸到这个份上。
和尚见着众人模样赶忙停下动作,双手合十立于身前,模样很是一本正经。
“善哉善哉,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噗,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