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们一次见面,煊麟就知道了他的名字,莱昂·布兰奇。后来煊麟逐渐洞察了很多事情,很多细密的、被深深隐藏的事:陈雨柯的背景,维克多不为人知的故事,甚至史蒂芬背后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但对于这个男孩,他唯一了解的,竟然就只是他的名字。
而他背后的一切,似乎都隐藏在迪拜大漠的风沙里。
“很荣幸见到你,莱昂。我叫煊麟,是煊家的长子。”煊麟自我介绍,“请问你找家父是?”
“我是来参加护零者大会的。”对方也很干脆,“我听说煊塍是大会的负责人。所以我觉得应该找他。”
煊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到那时他还没有来得及在颜瞳会数据库里查阅“莱昂·布兰奇”这个名字,不过他觉得也不需要了,结果肯定是查无此人,因为任何一名执行员,都清楚地知道护零者大会的门槛。名单是煊塍和煊麟亲自拟定。大会的通行证是纸质的,印着煊家和颜瞳会的官方印章,而不是一个年轻人的一腔热血。
他像直接从沙漠里诞生出来的,带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和两把孤独的长刀,不经雕饰。
煊麟很想委婉地拒绝他,他已经眼神示意了两侧的黑衣侍者,如果对方坚持不离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侍者就会冲上来架起他,把他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这就是几十年没人敢闯大厦的原因。煊家会对所有客人笑脸相迎,但它绝不是毫无手段的善茬,在煊家的土地上,煊麟绝对不惮使用武力。
可就在煊麟要开口的一刻,他忽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煊麟不仅是煊家的继承人,也是颜瞳会迪拜总会出色的执行员。在已近十年的战场历练下,他熟悉这种味道。
他抬起头,望着莱昂背后两把交叉悬挂的长刀。
刀还静静呆在鞘里,但煊麟知道,如果对方要拔刀,出鞘只是一瞬间的事。
“有个人告诉我,我生来就是要来这里的。他说,在我们的宗族,这里被叫作银瞳王都。”莱昂低着头,煊麟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表情,“我记得他跟我说过的关于迪拜的每一句话,本来我是想,要和他一起来的,可是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忽然抬眼:“他跟我说,我没有邀请函,不过没关系,我有刀。如果在门口有人拦我,我会打进去。”
煊麟下意识一惊,如果是在别的场合,有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说出这样的话,煊麟会哑然失笑的。这个世界从不缺不自量力的年轻人。可现在煊麟却一点儿都笑不出来:是啊,莱昂不已经进来了么?当他和莱昂的目光相接,煊麟真的觉得他能拔刀,顶着枪林弹雨一直到家族的中心地带。
他做得到。
莱昂话音未落,一旁的黑衣侍者都整齐地逼前一步。煊麟自然明白,这些穿着统一黑衣服的人是煊家打理日常事务的侍从,但他们宽松的黑色衣服下,都藏着短刀和枪支,这是经过他的父亲授权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煊麟抬起了手,示意他们退下。
“莱昂·布兰奇?”他笑着说。
莱昂点点头。
“你要知道,这幢大厦里,是不允许拔刀的。”煊麟说,“你也不需要拔刀,我们欢迎一切远道而来的客人。你能告诉我么,那个告诉你要来这里的人……他是谁?”
莱昂没说话,摇摇头。
煊麟倒也没表现出受挫,反而报以微笑:“可是莱昂,你来早了,护零者大会要两个月之后才会举行。这样吧,你可以先留在这里,我会为你安排好食宿,你就安心住在这里,等两个月后的大会开始。”
一切不像彼此预期的那样,莱昂没有拔刀,煊麟也没有下逐客令,预想的战斗没有发生,他把这个不请自来的少年安顿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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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煊麟才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父亲。
“他是我们的同族,背着两把刀,知道护零者大会举办的日期和地点,但没有人见过他。”煊麟和煊塍一同在上行的电梯里,煊麟把照片递给父亲。大厅里遍布着摄像头,那张正脸照就是其中一个监控探头拍下的,很清晰。
“你把他留下了?”煊塍匆匆地看了一眼,并没有显得很上心。
这种反应煊麟也已经猜到了,随着大会的临近,父亲变得越来越忙,整个三十二层都很少见到父亲的身影了。他有别的事情要担心,像这种不速之客的来访,他也就只会匆匆瞥一眼而已。
煊麟点了点头,以半开玩笑的语气:“他似乎要拔刀,我从来没见过敢在大厦里拔刀的客人。”
“拔刀?”煊塍的语气像被冒犯了一样。
“他说,曾经有人告诉过他,如果在大厦里遇到了阻拦,就让他拔出刀来打进去。”煊麟笑了笑,“但他没说那个人是谁。”
“弄明白他的身份,问清是谁让他来的。”煊塍把照片丢回煊麟怀里。
“查不到……根本查不到。颜瞳会数据库里不存在这个名字,他不是颜瞳会注册过的执行员。”煊徵摇摇头说,“他是从东边的沙漠走过来的,从他的衣着能够判断出来,没人知道他在沙漠里走了几天,也没人知道他之前在哪儿。我问过他,但他什么也不肯说。”
煊塍想了想,说:“那就先留下来吧。但你记住,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护零者大会的。”
“您的意思是?”
“观察他,”煊塍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否认,这个世界上有我们还没发现更优秀的银瞳战士。但在允许他踏进会议厅的大门之前,他要自己拿到大会的通行证。”
“明白了。”煊麟点头。
“对了,”煊塍忽然想起来,“你刚刚说他要拔刀……那你为什么不拦他?”
煊麟想了想:“可能是我觉得……他如果真的拔了刀,我不一定能拦得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