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煊麟说了什么,甚至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事情是不是私密,他这样跟上去能不能发现些什么。但他觉得,他必须要跟上去,他从中嗅到了一些隐秘的气息。煊徵交代了黑衣侍者什么事,什么很私密的事。此去也许他会一无所获,但又或许,他就会得到有关那个老人的消息。
既然老人不出现,单纯的等待毫无结果,那么一切看上去莫名其妙的道路,他都要走一走试试。
黑衣侍者没走远,莱昂走过一个拐角就看到了他,他正了正自己背后的双刀,装作从容地走在侍者后面,他们隔着十几米,侍者也没发现他。在羊毛编结的波斯地毯上,莱昂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儿声音。
莱昂目不斜视,但用余光观察着周围。他知道自己的身影正在监控里,经过这两个月的来来回回,莱昂记住了整幢大厦所有摄像头的位置。
他在跟踪别人,同时别人也可能在监视着他。
侍者的身影在长廊的尽头消失了,不用跟过去,莱昂也知道对方上楼或者下楼去了。来这里的第二天莱昂就趴在房间的书桌上,用纸画出了整个二十七层的平面图。煊家贸易大厦有两个楼梯间,分别位于大厦的东南角和西北角。
在楼梯口到这里的这段距离中没有监控,莱昂快跑两步到了楼梯间,大厦的楼梯竟然被设计成螺旋形的,一层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像弹簧一样一圈一圈直通到底层。伏在栏杆上,莱昂能看到那个黑衣的身影正在二十六层和二十五层之间,一步一步缓缓下楼。
莱昂跟上去,不让侍者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选择跟踪侍者而不是煊麟,除了刚刚的耳语很可能是煊麟把什么任务交代给了侍者,还因为,煊麟是血统很高的银瞳战士。由于同样的血脉,莱昂很了解,一个银瞳战士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跟踪者,但一个警惕的银瞳者,几乎没有被别人跟踪的可能。
莱昂所接触的所有黑衣侍从,他们身上所显露的血统比例是相当低的,有些甚至察觉不到零力的存在。他们所体现的仅仅是作为煊家侍者的高素质,训练有素,言语谦恭,而不是上战场的能力。他们怀揣着煊家的荣耀,代表的是煊家的脸。
侍者进了二十一层。
莱昂快步下楼,也进了二十一楼的门口。今晚上似乎黑衣侍者人数特别少,整幢大厦都显得冷冷清清的,照理说,临近大会,大厦里都应该紧张起来了才对……他忽然想起来了,今晚上有煊家的公务机降临迪拜,公务机里的人不一定身份显赫但一定有些人血统是极其优秀的。真正影响会议的护零者们到来了,大多数人应该都在准备着迎接他们。
侍者进了一个房间,但房门没有关。莱昂装作无意地经过房间,透过双开门的缝隙,发现里面的空间大得吓人。
莱昂的身体靠在房门一侧的墙壁上,两把刀的质感在他背后清晰地呈现,他探了探脑袋,望向房内……一间足足有三十米长的大房间,无数张桌椅排了过去,黑衣侍从正在房间的另一头,对着墙壁按着什么。
莱昂瞪大了眼睛。
洁白的墙壁忽然分开了,一层又一层地左右开裂,面前呈现的是一个漆黑的通道……怪不得在画平面图的时候,莱昂老是觉得空间结构不太对,总有些地方是缺失的。他对数字是很敏感的,在他图纸上各种建筑的结构都严格按照等比例缩放,但几个矩形对不起来,其中存在莫名其妙的缝隙。看来在他居住的二十七层,也有不少这样的密室。
秘密的种族,秘密的家族,存在着密室,也不奇怪。
侍者踏进密道之前,还回过头来警觉地看了一眼,莱昂马上把头缩了回去,心里担心莫不是黑衣侍者已经觉察到了尾随者……等他走进那个房间,发现黑衣侍者已经不见了,偌大的会议室内空无一人,密道又恢复成了洁白的墙壁,没有丝毫缝隙。
他无声地走到墙壁前……刚刚莱昂看得很清晰,侍从手里空无一物,他是用手指的指关节敲击了墙壁。莱昂知道打开暗门的不是指关节而是受力的顺序。没想到这样现代化的建筑里还有这么古老又传说的设计,利用墙壁受力的变化,来打开控制暗门的机关。
他凭借记忆在墙壁上敲击,只试了一次,门就打开了。
面前是长长的通道,但并不如刚刚远观的那样漆黑,通道两侧都悬挂着光芒微弱的墙灯。莱昂刚一踏进去,暗门就自动关闭了。
道路并不曲折,拐过一个拐角莱昂就又发现侍者了,长廊还在向前延伸,侍者也一直前行,相对密闭的空间的回声很大,但莱昂控制气流来减小脚步声。对于莱昂而言,这种小技巧并不困难,也不生疏。这种事,他在小镇为了不吵醒那个老人,在每个晚归的夜晚都会重复一次。
侍者还在他前方三十米远,走得不紧不慢。
莱昂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他忽然意识到,侍者走得太慢了。刚刚煊麟跟他耳语时神色匆忙,如果是真的交代了他某件事情,那么这件事情一定刻不容缓。而侍者的每一步都压得很有节奏,不经意地就把这种慌忙稀释了。
就好像……是在等他!
莱昂下意识停住脚步,这一刻,侍者的身形也动了一下。他没有停止前进,但在暗淡的通道里,侍者跨出的那一步仿佛凝滞了一秒。就是这一瞬间,莱昂终于证实了这个想法。他以为他是在不被察觉的尾随,但侍者反而是故意把他引到这里来的,他用自己颇有节奏的步伐,仿佛一条透明的丝线,一路吊着他。
侍者转弯了,莱昂也跟了上去。他都已经被引到这里来了,大概也就没有再原路返回的可能了。转过拐角,面前是完全漆黑的空间,只有一面墙壁上一副画亮着微弱的荧光。那是仿佛是用炭笔勾勒的线条,一只浴火的凤凰旋舞于烟涛微茫的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