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通道里传来清脆的脚步声，那种皮鞋扣在光滑瓷砖上的声音，让人想起深夜的古城里回荡着的梆子声。
长长的通道，却连一盏灯都没有，两侧墙壁下方甚至没有绿色的exit指引标志。煊徵能猜得到，连紧急通道标志都没有的甬道，如果不是因为修建时间太长，一定是没有必要。平时走这条甬道的人一定少之又少。
煊徴一路紧跟着煊麟，从走进通道的一刹那他的视觉就被剥夺了，什么都看不到。于是在进入甬道的第一刻，他就把神赋领域扩张到了最大，但领域是张开了，却仍旧没有感知到一点儿声音。
仿佛没有一点儿人迹。
地下十米，这里的黑暗是纯粹的，只有脚步声，让人错觉走在地狱的通路上，并且还在一路下行。但后来走着走着就能看见光了，走近了煊徴才发现那是个莹白的安全门，嵌在右侧的墙壁上。煊徴终于明白为什么他感知不到人的存在了，因为门里面根本就是个密闭空间，空气循环系统也不会经过外通道。
这扇门不仅隔绝了声波，还隔绝了温度。
两人在透着光亮的安全门前停下来，脚步声戛然而止。煊徵看着煊麟，煊麟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对着门旁边的接收器轻轻贴合，叮的一声，伴随着绿色的光点亮起，安全门无声地分开。
强光忽然袭来，煊徵迎着光踏了进去，仿佛走入了另一个世界……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研究室，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桌子，白色的器材，仿佛有白色涂料在他瞳孔上刷了一层膜。一眼望去视野被重重的研究器材和桌柜阻隔了，根本找不到尽头。
至少两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被煊家全部充当了研究室。
煊徵强忍住内心的诧异，研究室里面无数白色研究服的研究人员来来往往，手里拿着各种文件和实验器械，他们专心于手头的工作，没多少人注意到安全门被打开了。倒是离门最近的工作人员看见了进入室内的两人，他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头发已经花白，皱纹也爬上了脸庞。
“煊鳞少爷，煊徴少爷。”老人恭敬地鞠躬。
他认识他们。
煊麟摆摆手表示回礼，不看他一眼地径直向前走去。身后的煊徵倒是和老人问了个好，他见过这个老人。老人是家族最视若珍宝的科学家，煊徵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他相见。
这是家族大楼的地下二层，这本身就很奇怪，因为在煊徵印象里这座大楼从来没有地下二层。地下一层是车库，里面停着从保时捷到克尔维特到兰博基尼的每一款跑车。他酷爱开快车，曾经把车库里所有的车都偷偷开车去过，他记得所有跑车的位置，还曾经画了张图为它们归位，却不记得曾经有哪个位置有过那么一扇暗门，可以把他们带下地底更深的地方。
难道是自己不在家的这两年家族建造的？但谁都知道在既有建筑之下修建地下空间是何等困难的事，更何况是保持地下一层原貌的情况下，私密地修建地下第二层。就算是家族能力通天有资金和技术可以搞定这一切，但这种工程量，也不像是两年能够完成的事。
“煊徵，这边。”回过神发现煊麟已经绕过了几排桌子，正远远地朝他招手。身为煊家的长子，煊徵每走过一排桌子都有穿着白色工作研究人员向他鞠躬，他也摆摆手表回礼，但连看都懒得看一下。
“煊麟……”煊徵追上去问，“这个研究室是什么时候建成的？”
“研究室？”
“包括整个地下二层空间，”煊徴看看四周，“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年了，从来不知道大楼下面会有这样的地方。”
煊麟显得很不以为意：“你发现不了是正常的，发现了才是不应该。这是家族的最高秘密。如果你观察仔细，应该注意到了，从一楼下到这里一共经过了六层门禁，放眼整个家族都没有一个地方会设六层门禁，它对外是完全保密的。”
煊徵点点头，他确实注意到了煊麟不断地更换各种各样的卡，加上指纹识别和眼纹识别系统也确实打开了六扇门。设立重重限制，是怎样的秘密能让家族如此大费周章？
但煊徵心里忽然涌上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不是因为背后藏着的那个秘密，而是这件事情本身。
原来，这就是不成器的次子和长子之间的差别啊。备受器重的长子可以随意地掏出四张卡进入整个家族最秘密的地带，而他这个次子呢？他只有两张卡，一张打开专用电梯，一张进入地下车库。
每次他刷卡进入车库开走一辆一辆的车的时候，还会觉得，自己拥有了这些车，就相当拥有了家族的荣耀。殊不知就在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家族真正的秘密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却用几扇牢不可破的门把自己隔绝在了外面。
悲哀又一次袭来。
煊麟转了几个弯之后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停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弟弟，举起自己的右手，眼睛里透露出的东西骄傲而神秘：“我亲爱的弟弟，接下来才是家族真正的秘密所在……第七个门禁。”
煊徵抬起眼眸，看清了煊麟手中的东西。那是一张卡，一张完全不同之前任何一张门禁卡的卡。其它的门禁卡都是黑色或者绿色的纯色，但它拥有图案，它的卡身漆着一只巨大的威严的亮银瞳孔，一座座高楼和森林矗立在瞳孔中间。银色的瞳仁就像水银的大海，整座世界在汹涌的水银里构建！
门禁卡轻轻地与接收器贴合，内部机器运转的声音沙沙响起。大概五秒钟之后，绿色的光点亮起，白色的大门洞开。
煊徵的眼瞳猛地收缩，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仿佛要将研究室的亮光都吞噬。面前是一条像来路一样的漆黑的通道，有风从通道里吹出来……带着某种原始而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