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桂花,花朵虽不起眼,小小的一个小黄点儿,却香气袭人,浓烈的就像是一壶老酒,熏得人沉醉。
天还未黑下来,刚刚酉时初刻,酉阳县城的桂花小巷子,已经阵阵炊烟升起。
在进巷口左边数过去的第五户人家那座有些退色的木门,被一张蒲扇大掌拍的砰砰作响。
巨大的声音打破了夕阳下巷子的宁静,巷子里的行人却丝毫不以为意,被声音惊动,斜着头瞟上了一眼,等瞧清楚人影后,又淡然的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显然街坊们对此情景此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穿着一身暗红色捕快服敲门的壮汉正是这家的男主人,他天生大力,如今在衙门里当捕头。
这种声响,也正李捕头富有特色的扣门方式而已。
旁人见了,至多感叹一句木门的结实,在男人经年累月如同****的摧残下还能屹立不倒。
造门的何木匠也算是业界良心的工程了,更加坚定以后修门也找何木匠的念头。
似乎相应着扣门的节奏,屋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坚固”的木门打开了!
不知道自己给何木匠打了多少次免费广告的李捕头,被自家二儿子迎进了院子。
“爹,你回来了?”李家二郎----李海生,今年十岁。
他见老爹归家,兴奋的迎上去。
对于欢天喜地迎他归家,并积极主动给他开门的二儿子,李捕头的眼光就像自动将其忽略的一般。
就连儿子那高分贝的嗓音,也仿佛在他耳朵自动消音。
“福宝呢?”
“爹爹的乖囡囡!”
李捕头越过儿子,眼光在院子里四下搜索,嘴里慈爱的念叨着。
“就知道疼小妹”李家二小子不满的抱怨着。
但抱怨声压根那没能如他爹的耳朵,李捕头直接越过像怨妇一般的二儿子。
眼光聚焦在坐在正屋门口台阶上,只有四岁的小女儿身上,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然后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一下子把女儿抱在怀里。
然后逗趣的举高又放下,举高又放下,惹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李捕头那铜锣般的嗓音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念叨:“我的乖囡囡,我的好福宝。”
被亲爹遗忘在一旁的李家二儿子李海生,觉得今日傍晚的秋风格凉。
毫无存在感的李海生看了看自己的亲爹,又看了看自己的亲妹子,又衡量了一下成为隐形人的自己。
终于鼓起勇气,朝着父亲魁梧的背影。扯着嗓子喊道:
“爹,我的亲爹,你看过来,你不仅有亲闺女,还有亲儿子呢!对,看这里,我在你的后面呢。”
李海生高亢的嗓音总算是发挥了作用,李捕头总算是回头,看见了被自己遗忘已久的亲儿子。
皱眉问道:“你几时出来的?”
看见老爹一脸茫然,李海生欲哭无泪的控诉道:“是我给你开的门!”
“哦!哦!”李捕头敷衍的应付了儿子两声。
又转过头去将女儿抱在怀里,嗓音都往下压了八度,和蔼的问道:
“福宝,今天想爹没有?爹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酥饼。”
那个叫李福宝的小女孩,今年刚过四岁生辰,她还有一个大名叫李佳娘,不过全家人更喜欢称呼她的乳名。
只见小姑娘长着一张胖嘟嘟的脸蛋儿,红红的嘴唇,粉面桃腮,藕节一样的四肢,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喜庆的花布衣裳,活脱脱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她脆生生的童音答道:“想爹爹了!可想,可想了”
李捕头一听,脸都笑成花了。模仿女儿的稚言稚语道:“真是爹的乖囡囡,爹也可想,可想福宝了!”
看着老爹和小妹沉浸在其乐融融的父女感情交融中,再次被遗忘的二儿子终于不甘心决定奋起一搏。
刷一刷自个的存在感,他舔着脸插嘴道:“爹,想了,我也想你了”
“你想我啥?”
“你想不想我,有啥关系?老子今天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感情是你小子念叨着坑我呢?”
李捕头瞪着铜铃般的眼珠一瞅他家二小子,不高兴的问道。
没有这样聊天的,这样会把天聊死的。李海生已经不想和他爹进行正常交流了。
就在失望之余,李捕头放下手中稀罕不已的女儿,却突然转过身来,猛的盯着儿子。
李海生这小子一激灵,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爹,你这是要干啥?”他连说话都结巴了,爹这表情不像是好事。而且他爹主动找他,那也从没有好事。
放下女儿,李捕头一步一步的逼近他二儿子,瞬间连空气都带着紧张的气氛。
“你咋在家呢?”李捕头模样就像是要吃人老虎。
李海生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结结巴巴道:“这是我的家,我怎么不在家呢?”
“这个时辰,学堂散了?还是你今天根本没去上学堂了?”
李海生马上面如土色,心中懊悔不已:
“我刚才是疯了吗?”
“魔障了吗?”
“干嘛要和妹妹去争宠?争存在感呢?”
“爹,我错了行不?你就当从来没有没瞧见我,我自动消失行不?”
李海生有一种想跑的冲动,跑快些,离他老爹远远的,没了影才好呢!可惜呀,只是想想而已,现实中的他又不敢动。
李捕头仿佛就是和儿子作对一般。
他想亲近老爹,老爹却将他当做隐形人。
他想老爹漠视他,老爹偏又和他杠上了,就像猛虎扑食一般盯着他,将他彻底当做了自己的猎物。
李海生她好想哭啊!强制压下心中的惊慌,一边身子往后退,想隔离出安全距离,一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
“爹,你先别手,听我解释。事情它是这样的,先生他……”